学术研究

中俄“万里茶道”世纪留痕

来源:原创文章 发布时间:2015-11-24

人们发现与利用茶起源于中国。唐代陆羽《茶经》中指出:“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在神农时代(约公元前2700年),就发现了茶树鲜叶可以解毒。《神农本草经》曾有记载:“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解之”。说明在中国四千多年前已经发现茶并用茶治病的历史,茶叶的发现和功效震撼了世界。

中俄“万里茶道”是继古代“丝绸之路”之后,又一横跨欧亚大陆的国际商贸与文化通道。17世纪伊始,从中国福建武夷山下梅村起,沿西北方向穿过江西、至湖北,于汉口聚集后北上,纵贯河南、山西、河北,穿越蒙古沙漠戈壁,经乌兰巴托中转到中俄边境口岸恰克图,再从俄罗斯辗转到达圣彼得堡。在运茶的路途中,要经过人挑肩扛和车推,水路船行江河,陆用骡马和驼队穿越沙漠,全程1.3万公里,这条世纪的国际商贸通道,被称之为“伟大的茶叶之路”。

汉口誉为“东方茶港”,万里茶道的起点

17世纪至20世纪初,中国南方茶叶云集汉口,主要来自湖北赤壁羊楼洞、福建南平武夷山、江西铅山河口镇、湖南益阳安化县,这是万里茶道的四大产茶基地。

汉口港凭借长江和汉水的地理优势,地处产茶的中心地带,九省通衢的便利,广迎各方茶商云集汉口。武汉史志办董玉梅研究员曾对汉口的茶叶贸易进行过专题研究,1861年汉口港出口茶叶8万担,1862年增至近22万担,此后逐年递增,1871年至1990年,每年的茶叶出口量可达到200万担以上。当时,中国茶叶占据了世界茶市86%的份额,汉口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茶叶集散地,占中国茶叶出口总量的60%。资料显示,每当产茶旺季,大量茶船源源不断出入汉口港,江面上进行茶叶交易的船舶有时多达25000只,场面可谓“十里帆樯依市立,万家灯火彻宵明”,好一派繁荣的景象。

1861年汉口开埠前,俄国茶叶商人已经在此经营茶叶生意。1727年中俄《恰克图条约》签订后,使得更多的俄国商人进驻汉口,往返汉口至彼得堡的“中俄万里茶道”上。俄国茶商在汉口开办了许多砖茶厂,垄断了汉口所有的茶叶加工与贸易。董玉梅介绍,1861年汉口开埠后,第一批进入汉口市场的外商组织是俄国洋行,包括顺丰、新泰、阜昌等,都为茶叶而来,不久英国怡和、天祥等洋行也涉足汉口茶叶市场。据资料显示,共有17个国家商人来到汉口,兴办了几十家工厂和250家洋行,茶叶是其主要贸易。

俄国人在汉口统领了茶叶生意,开启了汉口作为“东方茶港”的黄金时代,俄国茶商一度控制了整个汉口茶叶市场,使得中俄万里茶道日臻繁荣。《武汉近代(辛亥革命前)经济史料》记载:“茶砖一项,几为俄国惟一市场”。“汉口之茶砖制造所,其数凡六,皆偕同俄国官民所设立者,其旺盛足以雄视全汉口。”

今天我们可以从老汉口建筑遗存中浮现当年的繁华景象。汉口历史街区中的兰陵路口“汉口俄商新泰大楼”原为新泰砖茶厂、沿江大道黎黄陂路口“华俄道胜银行”是俄国茶商交易的主要存贷银行,洞庭小路“俄国领事馆”与其“俄租界工部局和巡捕房”,1876年俄国茶商投资兴建的汉口东正教堂,是目前俄罗斯在境外现存最早的东正教堂。还有俄国茶商巴提耶夫建于19世纪60年代的顺丰茶栈、1863年俄商在汉口设立的第一家近代制茶厂,俄国茶商李凡诺夫公馆,巴公房子俄国茶商巴诺夫兄弟修建的豪华公寓,以及邦可西餐厅俄商邦可和扬格诺夫合资开设的武汉最早西餐厅等等。

汉口第一家茶叶贸易公司是俄国顺丰砖茶厂,该厂能自行发电,拥有当时最新式的蒸汽机与最先进的各种制茶设备,可年产砖茶200多万斤。之后,又有数十家俄商茶叶贸易公司应运而生,在汉口拥有蒸汽动力砖茶机十五台,茶饼压机七部,并雇佣工人8900余人。这些砖茶厂生产的青砖、米砖、花砖等各式砖茶通过万里茶道远销国外。茶史专家这样说:“世界茶叶主要靠中国,中国茶叶主要靠汉口。”世界因茶而认识了大汉口,汉口东方茶港因茶享誉全世界。

俄国皇太子造访汉口,张之洞在晴川阁设宴款待

1861年汉口开埠后,汉口成为中国最大的茶叶出口基地,众多俄国商人在汉口开办洋行和砖茶厂。1890年11月俄国皇太子尼古拉·亚历山德罗维奇(俄国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从彼得堡出访,他与好友希腊王储格奥尔基一行于1891年4月21日抵达汉口,出席位于汉口列尔宾街(今汉口兰陵路)俄新泰砖茶厂建厂25周年庆典,当天,汉口新泰砖茶厂两位厂主托克马可夫和莫洛托克夫,阜昌砖茶厂主、皇太子的表兄J•K•巴诺夫,和其他在汉口的俄国茶商都来参加了难得一聚的“觐见”活动。

J•K•巴诺夫代表俄国茶商向俄皇太子介绍了他们在汉口生产和经营茶叶并获得成功的情况,一再表示汉口“东方茶港”造就了他们的辉煌。俄国皇太子尼古拉听后特别高兴,即兴祝辞,结束时说道:“万里茶路是伟大的中俄茶叶之路”、“在汉口的俄国茶商是伟大的商人”、“汉口是伟大的东方茶港”。

湖广总督张之洞早已收到总理衙门“优加款待”的旨意,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在晴川阁宴请俄皇太子一行。清初文人刘献廷在《广阳杂记》中有这样一段描述:“自铁门关西上为龟山,首有楼巍然曰晴川,楼临江东向,轩豁开爽,远胜黄鹤。盖龟山之首走江中数百步,而大江横过其下,左右无遮蔽,纵目所之,山水之情,与精神融洽,不如黄鹤之散漫无章,可谓后来居上矣。”因此,晴川阁成为张之洞宴请俄皇太子的首选之地。接待当天,晴川阁道路两边竖立着白色木竿,丝绳上面悬挂彩灯。俄皇太子“头戴白冠,上缀鸟羽,身穿金绣红衣,外罩湖色灰鼠大衣”,缓缓而行。上岸后换乘黄缎圆式金顶轿,在乐队的伴奏声中来到晴川阁门外,与恭候多时的张之洞携手入阁。为做好这次高规格外交活动,晴川阁里布置的金碧辉煌,红地毯,阁厅挂满样式新颖的宫灯,博古架摆满色泽斑斓的珍贵瓷器,桌椅披上了缂丝金黄布面,整个陈设显示出庄重与雍容华贵之气。张之洞与尼古拉二世站在阁楼前遥览长江、远眺蜿蜒蛇山,两岸的美景使他们兴奋不已,张之洞笑言“看天下奇观无过于此者”。俄皇太子用法语与张之洞交谈,担任现场翻译的是精通法、德、俄、日、拉丁、希腊等语种的辜鸿铭。

访汉期间,皇太子一行还参加了汉口俄国东正教堂(今汉口青岛路)的诵经和礼拜仪式,参观了汉口农产品博览会和汉阳铁厂,赞誉汉阳铁厂是东方的奇迹。

俄皇太子访汉东方之行过程,由《彼得堡新闻》主编乌赫托姆斯基写成了一部《尼古拉二世皇帝陛下东方旅行记》,并译成各国文字向世界发行。这是中俄近代外交史上的重大事件,正如当时的报纸评论的“凡此皆所以状中国之光仪,非专以尊皇子已也”。

万里茶道是丝绸之路的延续和提升

丝绸之路与万里茶道在世界版图上延伸,记录着各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和往来。现在“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已经形成。习近平总书记2013年9月和10月分别提出建设“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构想,强调相关各国要打造互利共赢的“利益共同体”和共同发展繁荣的“命运共同体”。这一跨越时空的宏伟构想,“从历史深处走来,融通古今、连接中外,顺应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潮流,承载着丝绸之路沿途各国发展繁荣的梦想,赋予古老丝绸之路以崭新的时代内涵”。

万里茶道不仅带来沿途国家经济的共同繁荣,而且带来了中国文化、草原民族文化和欧洲文化的交流与碰撞,其意义深远。2013年9月10日,中、蒙、俄三国在中国二连浩特达成“万里茶道是珍贵的世界文化遗产”的共识,签署《万里茶道共同申遗倡仪书》。2014年8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蒙古国,在演讲中指出,中国与蒙古国的积极交往将推动与地区国家之间的了解,增进彼此间的尊重,合作共赢,实现共同发展繁荣。万里茶道在新的时期必将成为中、蒙、俄三国的友谊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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